[摘要]1978年以来，中国进入了新的历史发展时期。改革开放政策拉开了中国历史上最大规模出国留学的帷幕，中国留学事业也随之进入新的发展时期。这一时期的留学工作具有特殊重要意义，其在教育与科技、经济与社会、文化与对外交流合作等多方面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关键词]改革开放；留学事业；留学工作；出国留学

　　1978年12月，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召开，这次会议决定开启中国新的发展和建设进程，即改革开放的新进程。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同志与党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一起，对当时的国际形势作出深刻分析和判断：世界和平因素的增长超过了战争因素的增长。这一判断后来被概述为“和平与发展是时代主题”。同时，这一代领导集体果断作出把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实行改革开放等一系列历史性决策，中国开始摆脱封闭僵化的羁绊，踏上以“富起来”为最大特征的改革开放历史征程。

　　一、改革开放拉开新中国最大规模出国留学帷幕

　　1978年的改革开放决策不是权宜之计，是审时度势的历史性抉择。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形成了以邓小平同志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重新确立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决定实行改革开放。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作出改革开放的重大决策，也是基于我们党对时代潮流的深刻洞察。当时，世界经济科技快速发展，我国发展同国际先进水平的差距明显拉大，邓小平同志说：“我们要赶上时代，这是改革要达到的目的。”我们党对世界大势作出了科学判断，下决心实现党和国家工作中心的转移，一往无前拉开了改革开放的历史大幕。

　　改革开放的重大决策也是大规模出国留学的发端。邓小平和党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在推进中国改革开放中的一个重要决策，就是教育的对外开放。邓小平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是改革开放的倡导者、领导者和推进者。可以说，是邓小平亲自部署推动了新时期教育对外开放事业，亲自部署推动了新时期出国留学事业。作为亲历者，笔者清晰记得上世纪70年代末邓小平在教育领域所作的两个重大决策，一是恢复高等教育考试制度，二是扩大派遣留学人员。这两个重大决策的实质即是，前者是改革，抓住了当时教育问题的“牛鼻子”；后者是开放，既是教育开放的突破口也是其他领域开放的突破口。

　　1978年6月23日，邓小平在听取教育部工作汇报时作出了扩大派遣留学生的战略决策，指出这是五年内快见成效、提高我国水平的重要方法之一。要成千成万地派，不是只派十个八个。此后，邓小平又多番对此作出指示。这一重要决策拉开了中国大规模派遣留学人员出国学习的序幕。时值上世纪70年代末，“文革”刚结束不久，国家处于高度封闭状态，推进这样的开放要有极大的勇气和智慧。邓小平说，“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个国家，都需要学习别的民族、别的国家的长处，学习人家的先进科学技术。” “我们实现四个现代化必须有一个正确的开放的对外政策……离开了国际合作是不可能的。”他强调，中国要赶上世界先进水平，派人出国留学“是一项具体措施”。这些思想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从战略上、国际国内政治大局上考虑的。

　　从此，中国的留学事业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新时期留学工作的热潮也由此掀起。改革开放不是口号，是要看得到、抓得住、摸得着的。一手抓国内改革，一手抓对外开放。派遣留学人员成为我国教育对外开放最重要的抓手和标志。新时期，出国/境留学人数从1978年的几百人，增长到2012年的近40万人，出国留学人员总数达到264万人。

　　概要地说，新时期我国出国留学工作主要经历了两个发展阶段，即上世纪70年代末至90年代初的积极探索阶段和90年代初至21世纪前10多年的全面发展阶段。

　　二、坚持支持出国留学方针，积极探索新突破新模式

　　第一个发展阶段始自1978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发展至1992年邓小平视察南方谈话前。这一阶段的主要特征是启动改革开放和进行系统改革的目标探索。其间，中国经济实现了年均增长速度9.8％（同期世界经济年均增速为2.8％），国内生产总值由1978年的3645亿元跃升至1992年的2.3万亿元，经济总量占世界的份额由1978年的1.8％提高到1992年的4.32％。

　　自1978年起，一系列措施迅速出台，以贯彻落实扩大派遣留学生的战略决策。首先，中央财政每年拨出专款资助公费出国留学人员3000人，每人每年资助1万美元，同时积极利用中外政府的双边协议奖学金；其次，及时明确派出国别政策，即主要向美国、西欧国家、日本等西方发达国家扩大派遣留学人员，同时明确要求“抓紧时机、积极选拔、广开渠道、力争多派、科技为主、兼顾其他”“公派-积极主动、择优选拔、保证质量、广开渠道、力争多派、突出重点、统筹兼顾”；第三，鉴于1978年前中国与实行资本主义制度的发达国家（美国、欧洲国家、日本等）基本没有或极少有留学生交流的情况，为迅速扭转局面、了解接受国情况、通畅派出渠道等，中央政府及时派出各类官方或民间教育代表团赴外交流访问。同时，邓小平等中央领导在接见来访的海外政要和知名专家时不断推进加快派遣留学生工作。杨振宁、李政道等一批知名海外华裔学者，港澳及境外知名人士，海外知名高校和研究机构的友好人士、专家教授等也纷纷行动起来，积极帮助中方打通渠道，争取经费和资源（包括奖学金、助教/助研岗位、科研岗位等）支持。这一阶段遴选派出的绝大多数留学人员以优秀成绩和行为表现，赢得国际社会的高度肯定和尊重，成为助力中国国际科研交流合作、国际教育交流合作的一支新兴力量。

　　表1：1978年-1991年中国每年出国留学人员数

　　改革开放后，各类支持出国留学的资源和渠道逐渐增多。例如，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开始为我国提供贷款或其他形式援助，其中一部分经费也用于支持我国政府选派留学人员；境外基金会、高等院校、研究机构乃至企业等与国内交流合作提供的奖学金、助学金等；他人（外国人士、中国公民在境外的亲友）提供的经费支持；自费留学，等等。凡此种种，都与新中国成立后向苏联、东欧公费派出留学人员的情况截然不同。对此，中央高度重视，及时研究、调整政策，在坚持支持出国留学方针的前提下，开始积极探索新时期出国留学的新政策、新模式，以适应快速变化的国内外形势。

　　1981年，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概念，指出现阶段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决定了我们的根本任务是集中力量发展社会生产力。1987年，中共十三大系统阐述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确定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这期间，改革开放的主要措施和表现形式有：改革发端于农村，逐步转向城市，并以搞活国有企业为中心环节；从扭转“文革”的动荡混乱到逐步走向依法治国；从试点到积累经验，再到逐步推广；从计划经济到有计划的商品经济；从经济领域到政治、科技、教育、文化等各个领域的体制改革陆续启动；从直接的中央管理体制，转向以宏观间接管理为目标；对外开放从兴办经济特区向开放沿海、沿江乃至内地推进，从1980年决定兴办深圳、珠海、汕头、厦门四个经济特区，到沿海14个港口城市对外开放，并开辟一批经济开放区。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出国留学工作不断向前发展。可以说，在整个80年代，改革开放的大方向坚定不变，但前进中的探索异常艰辛，具体政策更是一个不断摸索调整的过程。其间虽有波折，但改革开放政策、支持出国留学的政策没有止步过，始终继续向前发展。

　　随着这一阶段中国对外开放的深入发展，据不完全统计，至1990年前后，国家公派留学人员累计4万余人，通过其他各类渠道出国的留学人员也有相当人数甚至更多；同期约有2.5万人学成回国；自费出国留学人数突破5.6万人；1991年在外留学人员达17万人。在这一阶段，主要留学目的地是北美、西欧、日本、澳新等。同期，中外教育界交流、教育代表团互访频繁。随着出国留学人数增多，中外教育交流与合作也进入全方位发展时期。

1992年1月，邓小平在留学人员游景玉创办的珠海亚洲仿真公司视察时发表讲话，明确向留学人员发出“要作出贡献，还是回国好”的号召(本刊资料图)

　　三、以十二字方针为指引，留学工作进入新阶段打开新局面

　　第二个发展阶段始自1992年邓小平视察南方谈话，至2012年11月中共十八大举行。这一阶段留学工作的继续快速发展，与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等中央领导的直接关怀和支持是密不可分的。

　　这一阶段国内国际形势的主要特征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从框架初步构建到体制不断完善，改革开放继续加快，法规政策不断完善，依法治国能力和水平不断推进。1992年至2012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由1992年的不到2.7万亿元增长到2012年的近52万亿元，20年间增长了20倍；1991年达到2万亿元后的10年里，平均每年增长近1万亿元，2001年超过10万亿元大关，2002年至2006年平均每年增长2万亿元，2006年超过20万亿元，之后每两年增长10万亿元；2008年超过德国居世界第三位，2010年超过日本，中国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2008年下半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我国的发展起到了带动世界经济复苏的重要引擎作用，2008年至2012年对世界经济增长的年均贡献率超过20％。

　　这一阶段也是我国出国留学人数大幅增加的阶段。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数据显示，至2011年，中国累计约有100万人在境外进行相关阶段的学习和研究，遍布在世界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教育与科研机构，覆盖各个专业学科领域。中国年度出国留学人数超过30万人，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留学生生源国（或称“派出国”），中国赴欧美留学人数已远超世界第二大派出国——印度。

表2：1992年-2012年中国出国留学人员数（注：1992年仅统计国家公派人数，1993年-2001年统计中包含部分单位公派和自费留学人数，2002年-2012年统计为各类留学人员数）

　　1992年1月18日至2月21日，邓小平先后到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视察，并发表系列影响深远的谈话，被称为“南方谈话”。南方谈话提出了一系列重大论断：重申深化改革、加速发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结合中国实际，站在时代高度，深刻总结10多年改革开放的经验教训；突破性地回答了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一系列理论和实践问题，提出新观点、新思路、新视野，将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理论与实践上向前推进了一大步。南方谈话标志着中国改革开放掀起了第二次浪潮，对90年代的改革开放起到了关键性推动作用，对之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大成就更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在南方谈话中，邓小平专门讲到留学人员工作。他饱含深情地说，希望所有出国学习的人都回来，不管他们过去政治态度怎么样，都可以回来，回来后妥善安排。这个政策不能变。告诉他们，要作出贡献，还是回国好。

　　1993年春节前夕，江泽民等中央领导在人民大会堂出席留学回国人员新春联欢会(本刊资料图)

　　1992年10月，江泽民同志在中共十四大上作题为《加快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步伐，夺取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更大胜利》的报告，提出为加速改革开放、推动经济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必须努力实现十个方面的任务。中共十四大确定了进一步扩大改革开放、大力发展经济的方针和任务，并明确提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目标。随后，中共十四届三中全会通过《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方向、实现目标和基本内容。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为留学工作的进一步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机遇。中共十四届三中全会正式确定“支持留学、鼓励回国、来去自由”的留学工作方针。

　　特别要指出的是，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继续支持留学的工作中，开始把鼓励留学人员回国工作和为国服务，以及为广大留学人员创造发挥作用的良好环境放在重要议事日程上。自南方谈话起，中央在争取留学人员学成后回国工作或为国服务的政策导向方面不断加大工作力度，党和国家领导人先后在多个场合表达对留学人员学成归国的期待。1993年1月，国家教委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留学回国人员新春联欢会，江泽民、胡锦涛、李铁映、严济慈、雷洁琼等国家领导人与来自全国各地的近400名留学回国人员共迎新春佳节，江泽民表示，党和人民热忱欢迎更多的留学生学成归国，殷切期望大家事业有成。1993年10月，江泽民在出席欧美同学会成立80周年庆祝大会上发表讲话，再次表示热忱欢迎更多留学人员回国服务，要求欧美同学会进一步密切联系归国留学生，关心他们的工作和生活，反映他们的建议和要求，继续起好桥梁和纽带作用。

　　在鼓励留学人员回国建功立业的号召下，相关政府部门和单位相继采取一系列有力措施，为留学人员以各种方式为国服务提供保障，拓宽了留学人员的报国之路，留学人员回国服务工作也在探索中不断开创新的形式。

　　从上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特别是中共十五大报告中提出鼓励留学人员回国工作或以适当方式为国服务之后的5年间，各类“开先河”式的政策举措在全国遍地开花，逐渐升级为“常态化”。在国家颁布的一系列政策中，“多种形式”“适当方式”“哑铃模式”“回国创业”“为国服务”的字样逐渐占据了耀眼位置。从单纯鼓励到更全面地重视海外留学人才，中央建立了“不求所有但求所用”的新人才观。

2003年9月，胡锦涛等领导人在全国留学回国人员先进个人和先进工作单位表彰大会上接见与会代表(本刊资料图)

　　在世纪之交，中国的对外开放格局进一步向全方位、宽领域、多层次发展。2001年12月11日，中国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之后，中国在更大范围和更深程度上与国际接轨，随之带来的是对国际化人才日趋强烈的需求。

　　从中共十六大进一步明确新世纪新阶段全党的奋斗目标，对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作出全面部署，到中共十七大总结提出科学发展观和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重大战略构想，我国改革开放进入新阶段。中共十六大后的10年，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全面推进、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实现新的历史跨越的阶段。这10年间，我国社会生产力、经济实力、科技实力、综合国力、国际竞争力、国际影响力均迈上一个大台阶，国家面貌发生新的历史性变化。与这10年的时代背景相呼应的，是广大留学人员为我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这10年间，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对留学工作的重视程度只增不减。2003年9月，经中央批准，欧美同学会增冠“中国留学人员联谊会”的会名，工作范围进一步拓宽。同月，胡锦涛在全国留学回国人员先进个人和先进工作单位表彰大会上强调，要把吸引和用好留学人员作为实施人才战略的一项重要任务抓紧抓好。同年10月，胡锦涛在出席欧美同学会成立90周年庆祝大会上再次提出，不断完善政策措施，探索建立新的工作机制，积极营造留学人员回国工作、创业、发展的良好环境，鼓励和支持广大留学人员施展才华、大显身手。2009年，在新中国60华诞到来之际，党中央、国务院专门邀请海外人才和优秀留学回国人才代表参加国庆观礼活动。胡锦涛、温家宝、习近平、李克强等国家领导人同前来观礼的海外人才和留学回国人才亲切握手交谈。胡锦涛表示，希望广大海外人才胸怀祖国、心系桑梓，继续以各种方式为祖国服务，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作出重要贡献；希望广大留学回国人才发扬光荣传统，开拓进取、扎实工作，努力创造出无愧于时代的辉煌业绩。

　　中共十六大以后的中国，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和与世界交流的加强，国内各方面环境都发生了新的变化，留学工作也不断应对挑战、推陈出新，向着全方位多层次发展，逐渐形成新发展格局，更加有利于留学人才施展才能、发挥作用，留学之路越走越宽。

1996年2月8日，6000余归国学子欢聚人民大会堂观看由国家教委、人事部等部委联合举办的慰问留学回国人员新春文艺晚会(本刊资料图)

　　新时期的留学工作见证了我国改革开放的进程。从一定意义上说，改革开放的具体政策和抓手始于教育、始于出国留学。新时期以来的留学舞台，是为中国的发展和人类的进步谱写美丽乐章、作出巨大贡献的舞台。作为改革开放的重要一部分，新时期留学事业的历史贡献已得到充分肯定。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历史同样不会忘记，改革开放以来，党中央和邓小平同志作出了扩大派遣留学生的战略决策，推动形成了我国历史上规模最大、领域最多、范围最广的“留学潮”和“归国热”；广大留学人员积极投身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积极推动我国同其他国家各领域交流合作，为推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实践证明，广大留学人员不愧为党和人民的宝贵财富，不愧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有生力量。党、国家、人民为拥有并将更多拥有这样一大批人才而感到骄傲和自豪。（作者系中国成人教育协会副会长兼学术委员会主任。曾先后担任国家留学基金管理委员会副秘书长、中国驻芝加哥总领馆教育参赞、教育部国际合作与交流司副司长、中国教育国际交流协会秘书长、同济大学副校长）

　　参考文献：

　　[1]习近平. 在党史学习教育动员大会上的讲话[DB/OL]. 新华网, 2021-03-31, 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21-03/31/c_1127278288.htm

　　[2]国家统计局. 改革开放铸辉煌 经济发展谱新篇——1978年以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巨大变化[N]. 人民日报, 2013-11-06（11）.

　　[3]习近平. 在欧美同学会成立100周年庆祝大会上的讲话[N]. 人民日报, 2013-10-22(02).